《南瓜马车不停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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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萌跨进门槛:“王老师。”
她脚步轻盈地往里面走,音色敞亮:“我给您拿了瓶酒过来!”
江萌高举胳膊展示。
陈迹舟怕她拎着沉,伸手就截过来,挡在不算宽敞的大厅门口。
少年高瘦的脊背故意往前面一站,江萌差点撞上去,虽然紧急刹车没贴上,但身体已经被他满身的冷感香气侵占了,一抬头,就听见他带点揶揄的意思说:“才出来个八项规定,你别害我们家老头乌纱帽掉了。”
江萌好像听到他带笑的尾音,她没有去看他的表情来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在笑,只是快速地把酒盒夺回自己手里:“有人跟你说话了吗。”
“……”
她挤进门里,跟上王京舶,解释说:“是自制的药酒,不要紧的。”
陈迹舟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隔半天才收回手,又揣回兜里。
他靠在门边,打量少女从风里闯进来的纤薄背影。
江萌对王京舶说:“我奶奶自己做的,特别有用,她有风湿,腿脚难受的时候一喝这个就舒服了。”
王京舶:“这么灵啊?”
江萌用力点头:“立竿见影。”
王京舶看着她把玻璃罐子拿出来,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打眼瞧了瞧:“什么东西泡的?”
江萌不太想说,她恐惧那种生物,甚至觉得那个字都很恶心,但老爷子瞅着她。
“就是那个游来游去的软体动物。”她说着,还很形象地做了一个游来游去的摇摆动作。
因为追星,江萌学过韩团的舞,腰肢灵活地这么动两下,还挺有模有样的。
陈迹舟还在后面看着她呢,不设防地就瞧见女孩子衣物之下身体的漂亮弧线,他低了低眸,又在想,她个子是不是又高了?裤子吊上去好一节,白皙清瘦的脚踝上叮叮当当挂了一个辟邪的核桃,挂了十多年了。白藕段一样嫩呼呼的小孩腿,也舒展发育成了利落大气的少女肢体。
陈迹舟收回视线,到旁边的沙发坐下,拿了本杂志随意地翻起来。
王京舶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逗笑了:“你是说——”
江萌拍拍他的肩,连声道:“别说别说,很可怕的,想到就很难下嘴。”
王京舶一副配合小孩子玩闹的架势,轻声:“好好好,不说不说。”
江萌给他倒了一小杯:“您尝一口,比请人按摩有用多了。”
江萌是天生招老人家喜欢的性格和长相,王京舶自来架不住小闺女这一套撒娇,小孩在他眼皮子底下从小肉球长到现在的样子,嬉笑怒骂,承欢膝头,慢慢地就变得这么漂亮高挑了,一颦一笑都无比的生动。
王京舶依着她,笑着端了酒杯,结果抿了一口,就笑不出来了。
江萌煞有其事地说:“这么一点就足够了,明天起来一定见效,一口酒顶您吃一年的脑白金。”
王京舶继续配合地锤锤自己的背,扬起声音来说:“哎哟、哎哟还真是,我这把老腰也是支起来一回了。”
江萌笑着,打了个响指:“yes,这就是传说中的返老还童酒,独家酿制!”
旁边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
很轻的一声,但她注意力分散了一部分在那儿呢,自然听见了。
江萌不笑了,手扩在嘴边,跟老人家说小话,“他在笑什么呢。”
王京舶冲那边看过去,音量拔高:“那边那个祖宗。”
祖宗从《青年文摘》后面抬了眼。
是一双清朗俊逸、气质干净的眼睛。
他问怎么了。
“家里有人来就开始装模作样拿本书看起来了?平时怎么不见你用功——要不你也来一口,你那腰不是也有问题?”
陈迹舟没懂:“我能有什么问题?”
“前阵子不老听你说腰疼吗?”
“我那是打球扭了,受伤跟老化能一样吗?”
王京舶:“有什么区别?”
陈迹舟气笑了,“以讹传讹有反组织纪律啊,你可别带这个头。”
他说着,看了眼旁边偷笑的江萌。
王京舶没修理他了,他把那酒摆好,问江萌吃了吗。
怕被留下吃饭,她撒谎说:“吃过啦。”
王京舶点点沙发说:“那你坐会儿,我煮个面疙瘩。”
又喊陈迹舟:“去给萌萌洗个水果。”
她往后看一眼。
陈迹舟起了身。
江萌好久没来这儿了,说走就走也不好,便意思性地在他家里待了一会儿。
她坐的地方是个小客厅,之前是留给陈迹舟练架子鼓用的,这会儿角落的乐器已经被利用起来,鼓面上晒了两件老头衫,鼓槌也没浪费,当成叉子支在防盗窗上,晾了一双过冬的手套,一边一只。
墙上挂着他的降噪耳机,还有个篮球网,网里装了颗球星签过名的球。
明明是老人家住的地方,边边角角又有很多新鲜玩意。
陈迹舟的玩具太多了。
虽然他人不常在这儿,但东西都被保存得好好的,就连王京舶自己的手风琴也给他让了道。
王京舶就生了一个闺女,闺女又只生了一个儿子,对陈迹舟是当孙子惯着的,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基本上对他有求必应。
江萌以前住南三区的时候,父母就跟王京舶认识了,她跟陈迹舟都在S大的附属中小学上学,后来又一起升到一中。追溯他们的初见,她早就没印象了。这样一个人,就像身边的每一位亲人,似乎从出生起就存在于她的记忆里。
江萌的视线再回到电视上的时候,他洗好的水果就放在了茶几上。
江萌没看旁边人,但感觉到沙发往下陷了陷。
她没有说话。
电视声音特别小,江萌觉得有点尴尬,瞄了一圈也没发现遥控器。
在她正在踌躇着要不溜了算了的时候,旁边小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
她飞速往后让,紧紧地躺倒在沙发靠背,给他腾出地方。
陈迹舟手臂越过她,没看号码就将听筒提起来。
本打算等对方先开口,但那头静了静,于是他出声:“喂?”
那头破口大骂:“你要死啊陈迹舟?!”
“……”
是他妈妈的声音。
隔着一段距离,江萌都听见了,刺耳得要命。
他把听筒拉远,又贴回来,清清嗓:“还活着,什么事?”
王琦:“又不回家,去外公那干嘛?”
陈迹舟不慌不忙地找借口说下去:“最近有女生追我,堵校门口非要跟我回家,我只能抄小路走了。您要是不想平白无故多个儿媳妇出来,就让我在这儿避两天风头。”
王琦更来火了:“你在外面拈花惹草?”
他无辜地笑笑:“说了你也不信,我都不认识那些人。”
因为那根电话线就悬在江萌的面前,她的呼吸屏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旁边的人似乎挪近了三公分?
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又往后靠了靠。
洗过澡的男生身上有着类似于西柚、或是葡萄柚之类的味道,是具有少年气的那种干净好闻。
王琦说:“就你这嘴,你这一堆花花肠子,说没在外面泡妞,我还真不信,在外面给我注意点。”
江萌有点想笑。
她一直觉得陈妈妈这人挺有意思的,别人家长担心成绩,她也担心,不过比起成绩,她更担心儿子在外面勾引人家小姑娘,尤其在性教育普遍不合格的环境里常有“中学生失足”、“学校产子扔垃圾桶”之类流传很广的都市异闻。听多了,王琦那颗心提上去就下不来了,恨不得在儿子身上装八百个监控。
能理解她的家长不多。
不过但凡见过她儿子,他们的心就跟着一起提上去下不来了。
“嘴能收敛,美色能吗?”
陈迹舟也有点儿被说倦了,他往后倚靠,让身体弧线自然地贴住沙发的曲度,宽松的T恤和运动裤让他显得姿态松散自然。指骨轻轻地撑着额角,他用破罐破摔的语气说:“要不你给我下个毒吧,给我毒成癞蛤蟆,从此以后我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癞蛤蟆,保管你能把心放肚子里。”
“我不给你下毒,我给你嘴缝上!”最后,王琦没好气地说,“赶紧回来啊,少给你外公添乱。”
他字正腔圆地反驳:“我乖得很。”
挂掉电话。
身后,王京舶那副感叹世风日下的语调袭来:“我还以为看外婆不在这,怕我老头子一个人无聊要来陪陪我,原来是来这儿躲桃花债呢。”
陈迹舟偏过头往厨房那边看,目光要越过江萌的肩膀。
于是,他说话的声音又贴近她很多:“我真是这么打算的,拿话诓我妈来着。几门考试加起来都凑不齐几个分,我敢回去,她那拖鞋就敢拍我脸上。”
王京舶冷笑:“哼哼。”
陈迹舟淡淡地笑:“您也一大把年纪了,说话别这么酸溜溜的啊。”
江萌的余光里,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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