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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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迎得差不多,长荣和张家长媳便相携回来,正好听见梅依径这刻意的一番话,长荣脸上是和张家长媳一样妥帖的微笑,但心里早就乐得开花,牵了长华往廊下走,还命人将桌案再往外面挪上一些,好将场上的一切看得再真些。
今天长英是跟着沈明枳来的,长荣再不待见赵王一家也不好下沈明枳的脸面,但笑中带讥与欢,比冷言冷语更加灼人肺腑,长英跟着窦晴柔修炼得炉火纯青,寻常这样的膈应是伤不到她的,但意中人再度失约这样可以让一个青春少艾的姑娘凄然落泪的打击,这一刻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心坎上。
“老九你怎么才来啊!”邕国从帘下探出头,朝着缓辔而来的秦王笑喊道。随后就见已经跨坐于高头大马准备上场的晋王沈明戒打马而来,勒马横到了秦王面前,整个人在春日阳光之中闪出夺人眼球的光芒,“九哥来打一场?”
秦王扫了一眼场上,又远远朝廊下的邕国等人颔首示意,这才拒绝了沈明戒:“不了,今天没兴致。”
卿澄大笑,也骑着马而来,“今天的日头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咱们的秦王殿下居然对打球没兴趣了!”
沈明戒调转马头,放过秦王老九,随他慢慢走近缓缓下马,扬眉笑问:“九哥许久不去打球,开春也不去打猎,稀奇啊。”
老九甩了马缰,边走边摇头,潦草轰走了这一帮狗也嫌的少年郎,没几步走到栏杆之下,就见沈明枳倚栏品茗,眉宇舒展,精神头几乎要胜过这三月明媚,心中怨念又起,“十妹妹气色不错啊。”
沈明枳微笑:“九哥气色倒不怎么好。”
拜你所赐拜你所赐!如果你没有通过临川和申二的那个媳妇这两张大嘴巴到处宣扬我和介家妹妹的绯闻,我也不至于这么心力交瘁、里里外外不是人!
老九忍住摔她一个白眼的冲动,拿出自己在宫里装孙子的耐力,朝着猫儿似的探出头来的长英报以一个温和的微笑,“长英妹妹也出来玩了?”
“是啊,不能浪费春光。”
长荣提裙走来朝老九见礼,“我还以为九哥不来了呢。”
“梁国妹妹亲自下的帖,我怎么可能不来。”老九又见自长荣身后走出的长华,落落大方,早不见先前在宫里那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畏缩样,整个人打扮得有如一朵盛开的芙蓉花,他不由得真心赞上一句:“长华妹妹精神也不错啊,可与三春光景交相辉映。”
长华很不好意思,“九哥过誉了。”
长荣无比欣慰,即便老九缓过神来忙要一碗水端平又使劲夸长英更加漂亮,这也碎不了她今天的好心情,和张家长媳一起主持马球开赛时声音都无比婉转。
沈明枳拍拍身边的空座示意老九,老九也不避嫌撑着栏杆用力翻了过来,潇潇洒洒地落座。离得更近之后,老九发觉沈明枳精神大好的花瓣之后,仍然是衰败枯萎的花芯,就完完全全和长荣、长华反其道而行之的,她们离了宫活得越发灿烂,沈明枳却更加萎靡不振。
想当年,她也是打马球一把好手,现在只能艳羡地坐在这里看别人肆意马场。
南巡一路受的苦摧残着她的心神,但还没有恐怖到能够摧毁曾经也无比璀璨的沈明枳,再一想这些年来赵王一派的所作所为,最不爱掺和俗务的秦王沈明伐也有了一个答案。
他心知沈明枳绝对不愿画地为牢,可是,她想要逐鹿争鼎,牵扯上他这个胸无大志的闲人做什么!为了偏居偷安,他不惜摔断自己的腿、赔上他这辈子全部的脸面。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不在乎皇权最后花落谁家,只要将来新帝登基能容他享自己的乐子,那他就臣服。
在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中,沈明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已经算是日子过得极其顺当体面的人了,她又是个自视甚高的性子,南巡一趟过后更加瞧不起自己,现在做什么要拉这个早就成为彻头彻尾的废人下水?就不怕拉自己给沈明戒挡剑之前反倒自损八百?
老九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但眼中、唇角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是出自真心。
这些跑马场、销魂窟早已变成了一场场争对自己的鸿门宴,琼浆玉液如毒药、佳丽窈淑似毒蛇,纵然他从里而外都烂透了,也不愿身陨这样的腌臜之地。
长英自梅依径来过后,一直心中发堵,有话噎在喉咙口,等到老九一来,更加什么话也不能说,只能故作风雅地摇着团扇,看着场上风云变幻的赛况,以求他们兄妹叙完了话老九赶紧走人。但老九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丝毫没有看出长英送客的征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沈明枳聊了几句不关痛痒的闲话,终于在他的耐心耗尽时,场上铜锣三响,一方筹胜一局。
得意洋洋被簇拥在中央的正是沈明戒,老九眼神一暗,点了点沈明枳的搭在栏杆上的手背,“你想去骑马,我帮你牵绳。”
沈明枳眉峰一跳,心知他是有话要说,懒懒随他起身时扫了一眼正随众欢呼的长英,便跟上他的脚步往后蓬马房而去。
沈明枳上马不算吃力,只是坐上马背的一刻,她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幻觉,骑马似是上辈子的记忆。老九顺手就要跨上沈明枳身边的那一匹黑马,就听居高临下的沈明枳冷嘲他:“你不是要给我牵马吗?”
老九不悦地皱了眉,但还是乖乖地接过沈明枳骑着的枣红马的缰绳,确定沈明枳坐稳后才步出了马棚。
这一片跑马场他们都熟悉得很,直如他们熟悉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马场后有一片草坪,因着场上新开的赛事焦灼,达官显贵全集中在前头,除了少数偷闲多懒的或是别有计划的,这一片都是空荡荡的嫩绿色,也方便老九将那些不能说的、不好说的一并砸向沈明枳。
这匹枣红马不算高,但沈明枳坐得很直,垂眼睨人居于此就如居于庙堂之上,不怒自威已经是老九对她的伪装最深切的体会。且每每见她有此神态,老九就有会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那已经长好了、曾经被自己刻意摔断的腿又会隐隐作痛。
故而这次,他背对着沈明枳,声音随着迎面的风吹入马背上人的耳朵:“老十,你就和我直说吧,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沈明枳略略思忖,逐渐将老九这番话中暗含的意蕴抽丝剥茧地找出来,随后又将这个意蕴混到此前诸多推测和事实之中,竟然得出了一个让她有些目瞪口呆的结论。
许久没有得到回答,老九也不着急,而是慢慢牵着马走着,直到他以为沈明枳不会有回复时,沈明枳才将这个大胆的推测说了出来:“你不喜欢介姑娘。”
老九实在没想到她竟然会猜到这个上面,但他不是个傻子,稍微一琢磨,也品出了自己言辞中的暗示,瞬时叫苦不迭。他不能承认,也不能辩解,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可如果他不说话,这段谈话的主动权又要落到沈明枳手中,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沈明枳容不下他的纠结,也不容许自己在这样的震惊中沉浸太久,抓住机会向他发难:“你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父皇还没有再立太子?”
老九被迫断了思维,连忙组织语言、投入精力应付沈明枳的发问:“不知道。”
沈明枳轻笑:“你的确不知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老九牵着绳的手一紧。
“咱们的这些哥哥,各自有各自的风光,但风光如五哥赵王,父皇还是纵容吴王与之相争。他只是谁也不满意而已,不满意魏王,不满意赵王,不满意吴王燕王……”
老九略感不安。
果然,沈明枳下一句就是:“因为,他最满意你。”
“他们有的你也有,他们没有的你还有——”
老九冷笑:“你确定吗?”
沈明枳微扬起脸,静待下文。
“三哥的魏王是世家门阀捧出来的,五哥的赵王是无穷的钱财换来的,六哥有前锦麟卫指挥使肖执真的暗中支持,七哥有整个西南氏族相护,”老九不吝于将沈明枳也与男子同列,但他不能这样直白地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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